漩涡物语

·平安架空大长篇
·前期含佐樱鸣雏,雷,慎入
·缓慢修改更新中

朱雀

  正月结束,悠闲的日子随之远去。生机勃勃的春季悄然而至。藏人所里,无暇顾及院里含苞待放的樱树,众人正紧张而忙碌的审理着关于落实新政的文件。

  “鸣人君,把刚下来的那份递给我。有劳了。”

  墨色长发的青年头也不抬的对鸣人说。玄灰色的眼眸正一丝不苟的阅读着手上的文书。

  “这就来了!日向大人!”被使唤到的鸣人几跑两步,把身边的一打卷轴递了过去。脸颊上,不知何时被墨水划出了一道突兀的痕迹。

  “这些,也帮我送出去。拜托了。”视线虽未曾移开,可那青年句句带有慰劳的词语,让人失去了拒绝的机会。

  鸣人一把抱起他身后堆成了小小山丘的文书,小心翼翼的叹了口气。着实是没有分毫的空闲。

  俯首案前的那位青年,正是左大臣的日向日足的长子,同时亦是鸣人的长官,藏人所的藏人头兼近卫中将的日向宁次。虽仅年长鸣人两岁,可却比他沉稳得多,事务由他经手也显得更加可靠。

  “……近日天皇陛下常将政务交与春宫殿下处理呢,”鸣人守在宁次身后,见他批改的笔尖离开了文件,便询问起来:“莫非这是……”

  “怎能擅自揣测圣意?”宁次扭过头来冲他嗔道。再次将目光移回去时,却也皱起了眉。

  若是春宫上位,那继承天下的便是佐助的兄长了,弘辉殿女御将晋为太后。然而即使身处御帘之后,弘辉殿女御也绝不会放手让鼬独自处理朝政吧?鸣人一边想着,一边感到额角有汗珠淌下。佐助所固执坚持的道路,一如既往的困难重重。

  “话说如此,可这也是事实。”宁次倒也没再怪罪,反而细细分析起来:“由春宫殿下接手的政务越发的多,照理说这的确是继承江山的前奏……鸣人君,有在听么?”

  身旁青年的目光却被院里樱枝上蹦跳的麻雀吸引,宁次不禁无奈的轻叹。

  “……是!”鸣人连忙应道。

  现在还不是去考虑佐助的时候吧?鸣人在心里默默的责怪自己的分神。要知道他的这位顶头上司,可是个严谨慎微到了极致的家伙呢。

 

 

 

***

 


  梅雨时节,淫雨霏霏。宫中正值斋戒,照例近臣不得归家,尽皆宿职于宫中。

  一大早就被鸣人缠在身边,佐助好容易才得以脱身,便被天皇陛下召来了清凉殿中。

  “参见陛下。”

  燃着春日才有的残梅熏物的清凉殿中优韵典雅。佐助跪坐在天皇面前,俯身拜道。

  “这里并无旁人,无须多礼。”桐壶天皇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。打量着年纪轻轻就已官拜中将的、自己最该疼爱的幼子,天皇不禁感慨万分。

  最初将佐助降为臣籍,也并非桐壶天皇所愿。弘徽殿女御以各种各样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向他施压,加之朝中群臣无一异议,无奈之下,他只得将佐助贬为人臣,同时立长子鼬为春宫,才终于确保了后宫以至于整个江山的安宁。

  对于幼子,桐壶天皇满是歉意。因此常想做些什么,以补偿他这些年生存与立足的艰难。

  “君臣之礼不可轻视,陛下。”

  冷漠的声音传入天皇的耳畔。佐助总是用这样的方式,拒绝一切想要接近他的善意。

  天皇轻叹。“朕唤你来,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。”

  “陛下请讲。”

  “朕来日不多了,想将皇位交付给你的兄长。”

  佐助一惊,连忙俯身拜下:“陛下身体康健,不当有这样的想法才是。”

  就算是只是敷衍的尊敬,桐壶天皇也在心中感到了一丝宽慰。

  “……朕已经很累了。”他合上眼睛,微微摇了摇头。脑海中,浮现出的是记忆里渐渐模糊的桐壶更衣的音容笑貌,无论已远去了多少年,都是些最令人怀念的姿容。

  “朕无法在她生时守护她,只想趁现今仍然在位,追封她为中宫。你以为如何?”

  佐助眉心一紧。陛下口中所言的心爱之人,自然是他的母上。然而追封已逝之人又能改变什么?已经失去的东西,时至今日再想起来弥补,本就不再有任何意义。

  “全凭陛下旨意。”佐助回答,并没有为此感到分毫的感激。

  他究竟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当年无法保全桐壶的那份懦软弱——天皇无奈的长吁一口气。

  “望你日后能够辅佐未来的君王,助他一臂之力。以你的能力,必当使国家更加繁隆兴盛的。”

  殿外的雨声零落。

  “微臣遵旨。”

 

  从清凉殿退出去后,佐助整理了一下沉重的心绪。没走几步,迎面却又撞见了鸣人。

  “陛下没有为难你吧?”鸣人连忙问道。

  “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玩忽职守,这宫廷纪律岂不要乱套了。”佐助不理会他一脸堪忧的样子,径自走在长廊上。

  鸣人见他语气及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,便也不再追问下去,跟随他身后往守职之处走去。

  “看来你所言不假,”佐助开口道:“……陛下的确有意要让春宫继位了。”

  “陛下亲口对你说了?!”鸣人大跨两步挡在他面前:“此话当真?”

  佐助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。“这件事暂且不要往外传,知道么?”

  “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?”鸣人撇了撇嘴角,轻推了佐助一把。

  “的确信不过你。”佐助拍了拍鸣人那尚还不那么厚实的肩膀,唇边带笑:“你倒是变得可靠些,才能让人信赖啊。”说罢,还帮他稍稍扶正了头顶上歪斜的乌帽子。

  佐助微微上挑的眉梢似乎让整片天空的光线都变得明亮起来。胸口一阵温热而无法名状的触感,浮动到喉间,鸣人努力地想要将这样的心情传达给对方,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。

  云层间,浓重的阴翳渐渐淡了,从廊檐上滴落的雨水反耀出初晴的曦光。

  佐助仰头望向天空:“放晴了。”

  “是、是啊!”鸣人慌张的抓了抓后脑勺,企图用笑容平息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。

  “走吧。”佐助稳了稳腰间的佩剑,快步向前。

  “好!”迎着轻盈的光线,鸣人赶忙跟了上去。

 

 

***

 

 

  那年入冬之初,当桐壶天皇宣告退位的时候,满朝官员,闻此消息无人能够镇静如常。

  朝代更替仅在一朝一夕之间。虽然来日上朝时所面对的君主已经变换,可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,纵观冬日晨早的京城,依旧是一片刚刚睡醒的祥和宁静。

 

  佐助换上朝服,在铜镜前稍稍打量一番自己的装束,系紧了乌帽子缠绕在颈侧的细绳。

  端丽的面容上不带有一丝多余的表情,甚至比往常更添了几分沉凝,他撩起御帘,与守在殿里的家仆重吾擦身而过。

  重吾目送着他身穿淡绯色朝服的背影登上车轩,直到车架离去,才转身去料理其他事情。

 

  佐助来到紫宸殿内时,群臣都在相互低声议论着,等待新帝的出现。

  仰望大殿之上,御帘后隐约可见的空席金碧雍容,晃得佐助眼睛生疼,可却又让人即便流泪也不愿意移开视线。

  佐助合上了双眼。

  那是原本或许该属于自己的位置。身处至高之位,在群臣叩拜下俯瞰整个平安京城盛世繁华的人,或许不是兄长,而是自己。

  然而却连“可能”的机会也被剥夺而去。

  周围安静下来。再次张开眼时,大殿上的御帘里侧端坐着那个一袭正黄色皇袍,头戴玉冠的黑发青年。此刻,尊号为朱雀的他应当被称为朱雀天皇了。

  群臣纷纷拜下。富丽堂皇的紫宸殿中,呼喊祈福的余音嘹亮,以至于佐助根本无法辨析,自己是否也发出了与所有人同样的声音。他藏在衣袖中叠交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相互紧紧攥住。

  而纵然皇袍加身,鼬的唇角却仍扬不起丝毫笑容,眼眸低垂,也并非全然一副威严的态度。

  他眼中所倒映的那张脸容,此时正满目怅然若失的望着他。那目光虽尽力佯作了平静,却仍在扩散出冰凉,鼬感觉胸口被什么重物给死死压住,连起伏都成了难事。

  若能从此处走下去,跨越一阶又一阶台阶,走到弟弟的面前,褪下那皇袍,摘掉那玉冠,统统都交付给他,那该多好。江山与王权,都抵不过他对自己露出一个释怀的笑颜。

  他想要的,鼬全都愿意给。不论想要日月星辰还是香车美人,但凡他开口,鼬愿倾尽全力为他获取。

  可偏偏佐助是不会开口的。更何况是这他给不出去的这份皇权。

  鼬感觉到那眼神逐渐难以抑制的流露出憎恨。在佐助的眼睛里打转,殷殷割得心口生疼。

  ——但总比他无尽的克制下去要好的多。鼬这样想着,便没有避开他的视线,只是轻叹一口气,低低的唤了声“退朝”。

 

  走在宽阔的宫道上,似乎没有人看穿佐助的心思、又好像都早就一目了然似的,众人皆因其兄长继位而纷纷向佐助道喜。本想过去稍稍安慰两句的鸣人却被宁次劝住了脚步,只得远远望着,把话都吞进了肚子里。

  就算知道佐助什么也不会吐露给自己听,可鸣人还是忍不住要去牵挂。单方面的惦记,鸣人也感到一点心安。

  总感觉,若是连自己都不去在意他的心情,就再没有别人会去真心实意的照顾他的感受了。

  然而,见佐助在应付众人时摆出了一副极为扭曲而隐忍的表情,鸣人便又平息了心中强烈的想法。记起佐助说过的话,鸣人像是忽然又恼了起来:

  “这就是他的路吧。他愿意这样走,谁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呢?”

  鸣人自言自语般,仅仅说给宁次听。说完转过身去快步往藏人所的方向走去。

  虽然听出他话中些许赌气的意味,但宁次却也摸不清什么头脑。他只知道,那位宇智波公子,是个倔强得伤人伤己的家伙。

 

  回到二条院,佐助感到牵着门环的手感到无比沉重,脚步也沉重拖坠。一阵僵硬的感觉席卷全身,却丝毫无关这凉风的事。

  “呀、我家佐助君回来啦。”

  水月正巧路过,替他把门关好,一如既往没大没小的“佐助佐助”的唤着,在他身旁绕着圈子走来走去,露出熟悉的笑容。

  佐助这才感觉步伐轻松了一些,虽不说出口,但仍感觉缺少了什么。可这一时间想不出来,佐助便也不去细细琢磨了。

  回到自己的房间,重吾仍守在屋内。佐助再次站到镜前,望着与自己并不相称的一身绯色,就这么盯了许久。直到缓过神来,他才动手把朝服的束带给解开。

  “公子,可是身子抱恙?”

  重吾察觉到他比起往日更加低沉的气息,走进御帘内接过了他换下的朝服,轻声问道。 

  “没什么。”

  佐助回答。他披上一件玄色的狩衣,走出厢房。四周围像是为他可刻意的安静了下来,只有风声掠过耳际。沉默中,他发出隐秘的叹息,叹息消散渐渐将暖梨黄消融成蓝色的、平安京的天空里,没有踪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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